第一次當義工,還算正式的義工。我跟著社服團的成員到安康社區為獨居老人打掃家裡。八點就出發,在室友都還在睡懶人覺的時候,我已經從夢裡走入社會現實裡。
安康社區看起來是個普通的國宅,只不過外牆多了一點像海洋波浪的圖形,一波一波的,像沖洗沙灘般的柔順,感覺比我舊家的公寓要好看些,至少外表讓我感到一絲愉悅。
我這一組第一個要打掃的家,內部透露著昏黃的燈光。小組長喊了半天「有人在家嗎?」,都沒有人回應。問了旁邊聊天的老奶奶,聽說住在這的阿婆已經不在了。怪了,這是自己報名要給人家打掃的啊!怎麼...我也不敢再想那麼多了,她可能想要在這留有有她住過的痕跡,又想要有像我們這樣的好心人去陪她吧!我們只好順便掃掃走廊的落葉,順便掃走心中多餘的雜念。
我們再去掃了一戶,那是一位阿伯的家。我進去才知道,公寓的外牆是給不住在這裡的人看的,住在這裡的人看到的只有擁擠、狹小,一戶的空間實在是小到一個人站在裡面都會悶,搞不好都沒我們宿舍一間寢室大。客廳根本就不是客廳,在我家只能叫做玄關,連單人坐的沙發擺上去都有問題。那麼小的空間裡擠了兩張摺疊椅、一張餐桌、一台液晶電視、一台脫水機和一些雜物。說好聽一點有餐桌,其實那上面也沒地方擺飯菜。這個家唯一比較像現代的東西大概就是那台液晶電視,而且比我的電腦螢幕大多了。客廳的左邊是簡單的廚房和廁所。廚房比我家的廁所還小,應該沒有稱的上是流理台的東西,只有用磁磚鋪成的小台子,上面的空間僅能容納兩把菜刀,正懷疑這裏有沒有砧板的時候,我瞥見了它,像是殘缺的正常砧板,半個身子靜靜的掛在牆上,想用旁邊的器具偽裝自己,怕我會取笑它。客廳的右邊有兩個房間,我比較喜歡稱它為緊閉室。房間裡都塞了雙人床,只要塞了床就幾乎沒有走路的空間了。有櫃子、衣櫥都是擺好看的,床堵在它前面,它根本就不能打開。有一間房間的桌上放了幾輛玩具汽車和有關汽車、電腦的雜誌,另外還有一些菸蒂。阿伯說他和他兒子住一起,他兒子跑出去玩了。他說話的時候,嘴巴總是向上彎成一定的角度。但我心裡怎樣就是快樂不起來,好多個為什麼想要被解答,阿伯只用一抹微笑帶過。我猜想,他已經經歷太多,能活的安詳就是一種幸福。在他和藹的臉上,我看到滄桑被蹂躪成他臉上的皺紋。
離開了阿伯的家,我無意間看到一戶人家的門口貼了水電費的催繳通知,催繳金額是七十三元,旁邊標明著低收入戶。幾十塊可以度過一餐,也可以幫別人度過每個月最基本的住宿費用。這個世界好不公平,不公平在它隱藏了不出現在螢幕上的人,不公平在它為我們的奢侈掩飾過錯。
之後,我們掃了街頭巷尾。我從來沒那麼勇敢的和垃圾正面交鋒,有些已經血肉模糊了,分不清它原本該是紙還是衛生紙,它在外不曉得經過多少次風吹雨打,連老天也不屑消化它,它好像是消化不了又讓人反胃的嘔吐物,就算是蛐也不願意分解它。有些是發臭的食物,會被廚餘排擠的食物,我居然可以忍受它的惡臭,好像鼻子不是我的一樣。那種臭味已轉成一陣噁心在我胃裡翻攪,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。還看到沒吃完的便當就躺在地上準備風化,野狗也不想甩它一眼。我想到以前有一次,我不小心把便當翻倒在馬路上,它就這麼被我遺棄了,我再也沒有看它一眼。現在,我親手撿起那沒吃完的便當,撿起了從前的過錯,希望它不要在街頭流浪了。最奇怪的,還看到死魚,這裡又沒有池塘,也沒有大海啊!我想這裡大概是任何東西的墳場,死亡和幻滅是它的灰燼。
我撿了清潔隊員都不敢撿的垃圾,第一次覺得我好偉大,第一次覺得我做了對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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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偉大(拍手鞠躬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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