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年9月26日

依舊想你

沒有你
手裡拿的只是無法通話的手機
電話裡盡是我無聲的嘆息

你的承諾我不曾懷疑
那是我心中一輩子的印記
我欣然接受這永遠不能癒合的痕跡

思念你的路途是帶著淚的迤邐
想你的思緒填滿了所有時間的空隙
空氣裡都是你的氣息
我只能呼吸你 到自己無法呼吸

在萬物凋零的冬季
我們能否編織出曾經那般的絢麗
期待你再次撥動我們之間的連繫
激起如昔日情誼 盪漾不絕的漣漪

瘋狂畢聯+頻死滑輪

  回想一下這兩天在幹啥?昨天是瘋狂high到天堂,今天是頻死摔下地獄。
  昨天晚上上書法,我學到了最重要的一課。你知道「家」這個字是怎麼來的嗎?家拆開來就是上面的宀部加下面的豕,也就是屋簷下養豬的意思。這其中的道理就是,家裡的人要像豬才有家的感覺。或是說,有家的人都是豬,這樣可能會貼切一點。喂,不要那麼小看豬嘛!無豬不成家,可見豬有多重要啊!所以當豬也不是什麼壞事啊!您說是不是?而且啊!沒說您還不知道,豬可是龍的前身呢!您不相信啊?瞧那龍的鼻子,多像豬鼻子啊!龍只不過是美化過的豬。話說豬大十八變,豬成熟後,別人就會看到牠的內在,也就是龍的樣子。
  上完書法課,我就到社團大樓三樓晃晃。晃到畢聯會前,看到大田學長(他是上學期加入書法社的),我正想問他怎麼沒來上書法課。真糟糕,一進畢聯會之後才發現進了虎穴。為什麼說是虎穴呢?多虧大田學長,我才知道畢聯會的人都是臥虎藏龍。我一年級的時候有去一下,就跟之前的學長姐出去玩一次,之後就沒再去了。現在才知道畢聯會藏有很多祕密。
  原來畢聯會還分很多部門,什麼命理部、棋藝部、國樂部、國術部、登山部、排球部、網球部、羽球部、美術部、按摩部、調酒部…幾乎所有社的社長都在畢聯會。學校真的有命理社,我還給其中一個算命,想不到現在命理的都那麼高科技啊!還上網算勒!那還要學啥?結果算得也不準。說我善良就有點做作,還說我天性熱心助人,它是瞎了眼的閻羅王嗎?
  說到調酒部,畢聯會真的藏了很多酒,也還好好啦!就37%的伏特加和48%的威士忌,威士忌瓶子上的標籤還刻意撕掉,還有好幾罐台啤。不光是只有酒而已,大田學長可是有執照的調酒師呢!看不出來耶!大學學電子,研究所學電機,居然還會調酒?!他也會國術,就是打拳,難怪他要國術社的社長加入,這樣他才有對手可以對打啊!他還會下旗、按摩,我記得他是幫人按摩穴道的,另外有一個也會按摩,他是推拿經脈的。反正要在那邊做什麼都可以。大田學長很建議我加入美工部,我也填了資料,這樣算加入了嗎?
  我是聽到大田學長說那裡有藏酒,可以招待新生,我才待久一點的。我試了那兩種烈酒,才一點點而已,嘴巴就麻到不行。後來加了台啤沖淡,勉強喝了…不到兩杯,一杯才一個紙杯而已,還有沒喝完的,就只好到掉啦!我這樣就暈了。可是我在飛機上也有喝過威士忌耶!也是那樣一點點,那時候都沒醉的。這次頭就蠻暈的,還暈到隔天早上,幸好沒宿醉。有咳了幾下,還好沒吐。原本他們還想去貓空的,我都暈了怎麼去啊!

  今天中午晃到系辦,那裡是學長姐的藏身之處、囂張大本營。怎樣囂張?「電影播放『鬼4虐』」就這麼大喇喇地貼在門口。我克制不住強烈的學習欲望,就開門進去了。這麼大的字貼在門口,叫人不想進去也難。
  一群人看鬼片是怎樣的場景呢?大家圍在電腦前有說有笑,有的人吃便當,有的人很悠閒地看漫畫,有的人睡得很安詳,完全沒有恐怖的氣氛,像在看喜劇一樣。鬼4虐的確也很像喜劇。我只有看一點點。其中有一段是有幾個人碰到鬼,也就是溺死的朋友,可是後來他們那些看起來是正常人的人,也發現了自己的屍體,也就是他們也死了。還沒知道劇情的時候,有個學長就一直在猜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,還真的被他猜對了,哈哈!「這真是一部說什麼就會成真的片啊!」接下來是一個空姐和一個公主在飛機上的鬥爭。空姐要端咖啡給公主的時候,有個學長還很白癡地說「她都可以用高跟鞋幫她喇咖啡了,她會不會也加毒奶精進去?」ㄟ…那時候還沒有毒奶精吼?
  說到中午,我現在才想到我應該要去練滾球的。呵呵!

  晚上是點心時間。我和昀涵跑去AIA的迎新茶會,結果只有兩樣小點心,頗失望的。看了看他們這學期的行事曆,我們決定要把有可能有餐點的活動特別標記起來。像是Welcome party、Christmas party、Farewell…還有社遊,有些可能有學校贊助,學校出的便當或點心都不會太差(喜)。
  接下來又要趕攤,我先去美術社拿錢給社長。給完錢就走了,牛郎還特地跟過來說…「很久沒看到你了耶!」哈!怎麼那麼可愛啊!(開心)
  想不到彩虹天堂也有茶會,那裡有一堆餅乾,我很順手地就拿了好幾個。喔~忘了說,彩虹天堂算是基督教的社團,不過他們會上一些才藝課。我也有去過他們那邊的團契,因為飛和阿沁也在那個教會,有可能會看到他們我才去的,另一方面也是有吃的啦!十幾樣耶!這次跑來也只是看在餅乾的份上。
  然後我又去滑輪社吃冰了。十元吃到飽。邊吃邊看影片。唉…快樂的日子總是過的特別快。等學長姐要在籃球場上表演的時候,我就慘了。
  剛開始的表演都還很正常,就表演一些基本動作,花式動作。到最後表演跳高,他們跳不過自己摔倒就算了,沒想到後來來個跳遠,而且是要找人躺在地上當障礙!猜到了吧!我就是準備拿來當肉醬的其中一個。一開始有三個男的躺在那,後來狼人說要找個女的,好死不死,坐在板凳上看戲的女生不多,偏偏他又只認識我,我就很衰地被卡在中間,像等著被處死的俘虜。因為狼人說等一下有便當,我才甘願躺在那的(真糟糕,死前也不忘吃的),我怎麼那麼好打發啊!(嘆)
  有個學長很不要命地從我們頭上飛過,起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摸摸頭,看頭還在不在,然後摸摸臉確定沒有凹四個洞。終於從死神那逃脫了。我要去練我的輪輪了。
  我一直對我的便當念念不忘,我跑去問十五元,我的便當在哪?他居然拍我頭,說狼人是唬我的。…我有那麼呆、那麼好騙嗎?我又去找狼人要便當,他居然裝做沒看到我,直接跑去扶學妹,超機車!我又沒要你扶!我只是要便當而已啊!
  娘砲熊說中午好像有在圖書館看到我。是嗎?我不記得我有看到男的耶!沒事戴個髮枯,msn上的符號又那麼花,難怪別人都叫他娘砲。
  好啦!我要認真練T煞了。去了兩次,T煞都還沒練成,不過可以連續做四個基本的托的動作,雖然動作不完全標準,但阿po學姊說我已經很厲害了,只差加上速度。聽說阿po學姊是淡江杯的冠軍!(驚)她說這個動作她也是練好久,練到大腿抽筋。腳是真的很酸耶!尤其是小腿,加上星期二練羽球,全身痠痛。

2008年9月25日

戊子秋分詩一首

秋分暑氣猶惱人,
夫子言外睡意沉。
夢中聞君聲聲喚,
回神盼君不見君。

2008年9月21日

戳破

「我活在謊言裡,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叫做真實。」絕望,這樣告訴我。

是真實戳破了謊言?還是謊言在掩護著真實?

是真實出自良心,勸退謊言追逐遙不可及的夢想?還是謊言戰勝了真實的阻撓,視夢想就在不遠處?

真實和謊言究竟是朋友還是敵人?

***

人生的第一課竟是如此令人心煩。

我累了。再次回到夢中,沉沉地睡去。

2008年9月18日

學會放開

  開學後第一次到書法社上課,蔡老師講話還是一樣幽默。在幽默之餘,他還會融入他的人生智慧,從寫書法這件事講出許多道理。
  有位學長的字,寫得很規規矩矩、端端正正的,就像印刷字體一樣,幾乎沒什麼好挑剔的。可是蔡老師卻說,規規矩矩沒什麼不好,但寫久了會僵掉,有時候要學會放。
  什麼叫放呢?
  有臨摹帖子寫書法的人,都會很想把字寫得跟帖子上的一樣,最好是筆劃的粗細、形狀大小都一模一樣,連收尾的地方要往上翹一點還是往下彎一點,都要很謹慎地慢慢寫。像我有時候太追求完美,寫完一筆後,知道這筆哪裡寫糟了,會想要在那裡多補幾下,讓這個字好看一點。
  而真正的書法,不是在於一定要寫出怎樣的字,才叫好的書法。書法寫到最後,還是要歸於寫字者本身。如果太著重於那邊邊角角的小部分,不如用描的就好了,那就叫作描字,就不叫書法了。而且不管再怎麼補,都是不對的,沒有哪兩個字寫出來會是一樣的,所以補了只會越補越錯。寫怎樣就怎樣,有分岔的地方就讓它分岔,筆劃中間有白的地方就讓它白,哪裡該從細轉到粗就讓它自然而然地轉,要學會放掉,不要太過苛求,整個字寫出來才能看出這個人的神韻。
  不要太過苛求,也是一種藝術。如果你越想要字寫成怎樣,你反而不能很自然地寫成你想要的樣子。你什麼都想得到,卻反而什麼都得不到。越想要和每個人都有好的關係,凡事迎合別人,你會失去自己。有可能什麼都想學,卻每一樣只學到一點皮毛,沒辦法學得很精深。什麼都要求完美的人,反而不像個人。如果什麼都想吃,吃太多了,你會吃不到知足。有句話說:「手緊握著,什麼都得不到;手放開,就能擁有全世界。」
  這道理還可以延伸到「品味」上。
  例如有些鋼筆的筆桿是在台灣做的,一支可能賣三千五,但鋼筆的筆頭如果換上日本做的,還閃亮亮的,一支就能賣到上萬。又如有些硯台,普通一個一千,但是硯台上如果還雕些有的沒的,做得更漂亮,可能會賣到上萬。老師說他有個朋友很誇張,賣一個硯台幾十萬,別人以為那是真的很稀有的硯台,還真的有人跟他買。那些東西其實是炒作出來的。花大錢去買的人,在跟別人講他買的東西哪裡特別的時候,他們說那叫品味。但其實那些東西不會因為質感好而特別好用。
  俗話說:「窮則變,變則通。」沒有硯台磨墨的時候,就不能磨了嗎?一般的磁磚也可以拿來磨啊!那種最「俗」的磁磚也是有石英石的,不能小看它。再不行,拿一千號的砂紙也可以磨,而且還可以磨出濃濃的墨,倒在小罐子裡,下次要用的時候,倒出來加水就能用了。
  品味是選擇的過程。如果太多家小吃店你都去吃,就不叫有品味。等到那家不能吃,這家也不能吃,只有一家的蚵仔麵線能吃的時候,你別無選擇,你只能去吃那家,這樣才能真正「品」「味」。同樣地,即使你很有錢,所有的名牌包包、衣服都買,也無法突顯你的品味,那跟把所有地攤的衣服買下來沒什麼兩樣。學會什麼都不要、不需要,學會放棄,讓心回到最原本的狀態,就會有品味。

2008年9月14日

浪跡宜蘭(下)─天堂裡沒有罪人

  睡眼惺忪看看時鐘,什麼?已經六點了!我已經錯過日出了。我隨便穿個拖鞋,就急忙往海邊跑去。

  雖然已經天亮了,但今天的天空有點灰濛濛的。太陽也被雲靄遮住了臉龐,不太願意露臉。我心想:幸好我沒有太早起來,不然看不清楚日出會很失望吧!

  沒有日出,只剩下陽光的觸角從雲裡竄出。幸虧我的眼睛感覺沒那麼刺眼,我才能看見早晨這安靜的大海,陪我沉澱諸多雜念。這個暑假的最大願望,就是到海邊,尋找自由的影子,試試遼闊這把鑰匙能否解開心中的加鎖。

  延著海邊,獨自走在沙灘上,我一直往人煙稀少處走去,一直走到覺得這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,走進世界的荒蕪,走進人事滄桑,走進空靈。

  「大海啊!你實現了我的願望!我需要你的宏大,讓我為自己的渺小學會謙卑。我需要你寬大的胸襟,讓我為自己的自私感到可恥。我需要你的波濤,讓我情緒如此激動地從底心向你吶喊!侵蝕吧!帶著我深陷在泥淖中的心靈一同侵蝕!堆積吧!堆積出一個如新生喝著母愛般的我!」海會聽到吧!這麼一想,我感覺我的脈搏跳動如同海浪起伏的頻率,彷彿它真的聽到了。

  「你見過天堂嗎?」這句話如囈語般從天邊傳來。往海平面看去,我更是這樣肯定。我靠著山巒,對著汪洋,我被夾在寬闊的隙縫裡,呼吸著被一望無際壓迫的窒息,眼前從破了洞的雲層灑下的那道光,是我的救贖。如同米勒筆下的月光,在幽暗中是那樣的神聖卻又淒美。波光粼粼的海面上,閃爍著沉思者的覺悟。

  「我到了吧!」天堂沒有想像中那麼難到達,就算是十惡不赦的惡棍,也能找到容納他的地方。天堂是每個人都能去的淨土,因為到了那裡,所有的曾經都不再重要,罪人也不再是罪人。

  天堂裡沒有罪人。

2008年9月13日

不知如何說抱歉

  你的心中沒有惡魔,你只是上了惡魔的當。反應遲鈍的我,還以為惡魔只是和你玩遊戲。我把你想得機伶,總以為你不用動一根寒毛就能擺布任何人。我不知道你已經陷入不知是誰擺布誰的深淵。我想拉你一把,我用不捨的鎖鍊綁著你,但卻不知死活地也綁著自己,我想陪你一起掙扎。

  我把你看得神聖,似乎是我在對你諷刺。

  你不怪我痴,你不怪我蠢,但是聲聲都在叫我對你慚愧。我還不知羞恥地站在一旁什麼也沒做,看著你一天天被腐蝕。

  我笨拙地撿了一朵玫瑰向你陪不是,萬萬沒發現玫瑰已經凋謝,我給你的只有如荊棘扎人般的刺痛。

  我還能說什麼帶你回到不受折磨的你?

  對不起,我還是不知如何說抱歉。我還深信著我能你也能的騙局。我還深信著我所知的你始終沒變。我還大言不慚的發了毒誓:明年你就知道,為何我不知如何說抱歉。

  我從來不想讓你失望,這次也是。

2008年9月12日

上癮

你奪走了我所有的感情。

你奪走了我的初吻,讓我和你擁吻上了癮。

你卻因為還想擁有我沒有的,而狠狠地離我而去。

我懂了,你幫我戒掉和你擁吻的癮。

但你已奪走了我的心、我的胃,掏空了我整個人。

還好你留下了我的肺,讓我呼吸,讓我的生命繼續殘喘。

為什麼你又要留下一包菸,讓我上癮?

2008年9月8日

想,上癮(下)

  小時候最大的願望,就是趕快從這世上消失。不曉得從哪聽來的,所有的東西都是由分子組成的,分子是最小的東西,不能再被分割。如果真的是這樣,「我」也是由分子組成的,既然分子不能被分割,我也就不可能完全消失。我頂多只是變成許多很小很小的分子隱藏起來。能隱藏起來也不錯,而且我是個被軀殼包覆的靈魂,把「我」隱藏起來,我的靈魂就能獲得解脫。我決定要解剖自己,我想讓我的靈魂自由。

  唯一懂我的人是夢。看著我手上一道道的傷痕,她問我:「你是在找尋什麼答案嗎?」我雙眼愣了愣。「算吧!我在找我的靈魂,我想讓它從我體內釋放,但我找了好多地方,都找不到它的出口。」「那不痛嗎?」「會啊!但這個痛只是一下子,我的靈魂被關了好久,它一定更痛苦。」我從來沒期待過有人不說我瘋。遇到夢,彷彿我的靈魂暫時解脫了,總算不用我消失,它就能有另一個能容納它的地方。這世界總算是還有點救。這讓我有些小高興。

  夢知道我一直被「我」困擾著,但她畢竟沒有我這種感覺,有時候她覺得我太固執了,是我自己要綁住自己的。也許真的是這樣,自己想了那麼多,卻沒看到自己怎麼綁住自己。我一直不敢去面對我是這樣的殘忍,這讓夢生氣也讓她難過。我們就像兩個幼稚的小孩,喜歡一起玩遊戲,但是常為了爭輸贏而把氣氛鬧僵。直到畢業後,我才了解她的重要,我才後悔沒有和她一起享受玩遊戲的樂趣。她雖然是普通人,但因為她能看懂我,而顯得很特別。而我對她而言,應該是再明顯不過的特別了。想必那是因為我就是那個她一直在找的不平凡的平凡人。

  看著她的照片,我終於看懂了她每個表情的意義,我也看懂了那段時光我們有過的每一分微妙的感覺。所有看似雜亂無章的畫面,都快速且井然有序地閃過我眼前。比起現在像地獄般的生活,思念就像在天堂一般。

  思念的癮開始在我身上蔓延。我躺在床上,什麼事都不能做。那時候的畫面是那樣的清晰,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是比想她更有意義的。我掙脫不了過去,我的心也在體內糾結,卻沒辦法拿剪刀揪出那個結並剪斷它。我嚐到毒癮的滋味。這種難熬的感覺真的讓人不知道此刻是在現在還是過去。可怕的是,它不曉得什麼時候會發作,也許是到了某個場景,也許是聽到某個人講了類似的話,也許是自己潛意識地做了某些行為,也許是聞到、嚐到某種味道或是感覺到某種觸感,都會讓人忘了現在活在哪個時空,甚至變成另一個人。

  要解除這種感覺只有兩種方法,第一是以毒消毒,第二是認清事實。多半的人都不敢認清事實,因為那太殘酷了。要是去分清楚現在和過去,卻換來兩者都是虛幻的,那有多讓人不能接受。最好是繼續嗑藥,讓毒癮越來越深,深到他們都認為思念的人事物才是真實地活在現在,即使所有人都認為他們瘋了,他們也寧願這樣開心地活下去。這是他們改變這個世界的方法。

  而我選擇認清事實。我不覺得有哪段時光是絕對地美好。但我多少想找回過去的我,好讓現在的生活不那麼枯燥。如果我找到夢,我就能拔除身上思念的刺,即使我即將看到的是另一種不真實感。

  今天翹課,來到夢的學校。去教務處廢了一番功夫找到夢的班級。問了方向後,心情變得忐忑,我每走一步就停一步,看見夢的路莫名地長。就在快要到的走廊上,我一眼就認出她了,靜靜看著她有好幾秒,我都還不敢開口說話。她也注意到我了,我想她應該不認得我了。我沒有變太多,但她的眼神告訴我她沒帶任何感情,彷彿她不是在看我,而是在看另一個人,這跟我預期的一樣。我的癮不再痛了,也許不是真的不痛了,而是有種麻痺感讓我無從感覺。

  「我叫真,」我終於有勇氣和她說第一句話。「我是你國中同學。」「我知道,可是….」我知道,感情歸零。「我想念你,我想念你懂我的那些日子。」「想念?你….你怎麼還是那麼固執?每個時刻有每個時刻適合陪著你的人,我怎麼可能陪著你一輩子?」「要是你也嗑了思念?….」「我也不一定會想你,因為我在這裡也碰到對我很重要的人。」我來這裡不是要弭平我的疼痛嗎?為什麼隱約有另一股疼痛正在竄起?為什麼靈魂不能隨著軀體穿越時空再次契合?它是注定被改變的嗎?

  這一切就像白忙一場,我又回到了原點。我還是沒辦法接受現在的生活,到底什麼對我重要了?我決定再次沉浸在上癮的痛裡。這次沒有止痛劑,它會一直痛下去。

  痛讓我不那麼討厭現在的我,痛讓我不那麼討厭這裡,痛成了我生活裡的依靠,痛讓我想上癮。

想,上癮(中)

  「『思念』是會讓人上癮的毒品。」以前健康教育還是什麼的課,應該有教吧!撇開副作用不說,嗑它的人都會想到曾經對他很重要的人,只要想到那個人,就會覺得這個生命是美好的,不管哪時候做了再遭的事,都會變得有意義。有這種想法,只是因為嗑了這個藥產生的幻覺。「如果你一直沉醉在生命美好的狀態,你就越會做出你當下不該做的事,你會一直活在過去某個時空,你會毀了你美好的前途!」不曉得哪個死老太婆這樣跟我說。這樣不是很好嗎?總比當個有軀殼沒靈魂的人好吧!

  聽說夜店是毒蟲的藏身之地。我老早就想躲去那,其實我要早一點去那裡也是可以。反正爸媽沒在管,要是管的話,說我去K書,也沒什麼不對,誰說K書只能跟下半身癱瘓的人一起K呢?但偏偏我就是要命地乖,我都知道這世界就是要我渾渾噩噩地過,我沒有反抗,我就是乖。不過今天可不一樣了,老娘的十八歲生日,要去夜店嚐點不一樣的。連去夜店也要乖乖地等到十八歲。說是要告別青春,不如說是找回青春。

  雖然說是第一次去,每個人看上去都有可能是毒蟲,有的在舞池裡過度興奮,有的high過頭累倒在沙發上,有的則是眼神痴呆地看著某個地方,但是仔細聽他們在說什麼,就知道我要的毒品在哪了。

  「我記得我第一次來這裡是前男朋友帶我來的。」

  「這裡的血腥瑪麗特別好喝。」

  我大概找到了幾個有趣的目標,就開始觀察他們都在喝什麼,或是看能不能聽出什麼術語。聽說常用的術語都跟動物有關,像是蝴蝶、老鼠、螞蟻啦!但是「思念」實在是太特別了,根本不需要什麼術語,只要會察顏觀色的人都知道你要這種東西,跟你喝什麼沒有關係,它根本就是隱形的,它是藏在每個人體內的,難怪它那麼讓人著迷。

  「上次喝的冰茶。」我試著把某種情緒藏在眼神裡,並拿出兩倍的錢。

  「乾了吧!」那麼晚來這裡,就是為了這一杯,不過還是很過癮,我一定會過癮一陣子。

  我突然覺得能嗑這種藥的人真是幸福。好端端的女人,為什麼要見一個愛一個,難道隨時都有新歡真的很幸福嗎?她們總是不能記取教訓,一直活在錯誤中。如果可以的話,最好上個男人讓他哭得死去活來,一直活在這種悲傷中,她們就不會那麼隨便。新歡只會讓她們再笨一次。哭死總比笨死好吧!難過忘了就算了,要是一不小心生出個雜種,還不知道這是哪個兔崽子的,那就糟了。

  隔天早上,我就知道藥效的威力有多強了。我完全記得我昨天為了它瘋狂,我完全記得我爸媽還是那副臭臉,我完全記得我這幾年情緒的變化,哪時候特別憂鬱,哪時候特別開朗。再看看我以前的照片、我寫的日記,所有有關以前的東西都變得有意義了。原來我不是一直都那麼討厭活在這裡,國中的時候,我有幾個很好的朋友。但是大家注定是要分開的。沒有再見面,所有的感情都會慢慢變成零。

  我知道有個人對我很重要,她叫夢,不過現在才想起來,我們有過苦澀的時光,我們有過爭吵、難過和歡笑。為什麼說她很重要?這要從以前的我說起。

  我這個小孩從小就是別人眼中的怪小孩。「媽媽,你不是很愛爸爸的嗎?為什麼你可以忘記?那種感覺為什麼不在了?」怪小孩就是喜歡講這種奇怪的話來煩別人。「你為什麼問這種問題?你是嗑藥嗎?那種人本來就是活在過去的,現在還有必要去裡他嗎?你就是那孬種生的,才會問這種蠢問題!該死的孬種,還把你丟給我養,我只能說你們一個樣,就是欠罵….」亂問的下場通常是一連串毒舌伺候。

  我的眼睛後面肯定是接著超大尺寸投影螢幕,清清楚楚看到這些大人們的鳥嘴吱吱喳喳的。真搞不懂這些大人腦子裡看到的跟我看到的到底一不一樣。有一次我媽帶我去她婆娘李阿姨家裡,我看到她家有養金魚,在我實驗精神的帶領之下,用我的飛影手抓了一隻金魚起來,拿根竹筷子一下子就把牠的眼珠給戳了滑出來。什麼都沒有,空空洞洞的,不過是紅色的。「阿娘喂!哩這夭壽嬰仔啊!哩勒中啥咪猴啊?牠跟你有仇喔!你怎麼可以把牠戳成這樣?戳爽的喔你!你在逼我把你送去神經病院嗎?還要我們賠人家勒!趕快跟李阿姨道歉!….」事實證明了,他們就是那幾隻金魚。

  「欸,你這小孩吼,趕快把她送去孤兒院或什麼資源班啦!」我對我小時候的印象就是這樣。「沒辦法啊!誰知道….這小孩大概是外星人吧!醫生居然說她心理正常,智商還比一般人高一點勒!我也沒臉隨便把她丟掉。」哈!唬到你了吧!白痴!我要當白痴還是天才,都有人相信,活在這裡真是愚蠢至極。

想,上癮(上)

  一早起來,這世界又是同個樣子,冰冰冷冷的,沒半個人跟我有一點關係。只要過了一個晚上,我就會像斷電一樣忘了我是誰,為什麼要在這裡?我過去做了些什麼?我是怎樣的人?連昨天做的事也會忘記。

  活在這裡最有趣的事,就是每天早上,總會看到驚慌失措的人們剛起床就去照鏡子。他們不是為了急著打扮自己,他們根本連自己長得美或醜都會忘記,他們只是要記得自己是誰。

  也許我爸要看到鏡中的自己才想到:「我有一個老婆,一個外遇的對象,一個不是我生的女兒。對了!昨天還在為了我的小情人跟老婆爭吵,害我一點做那檔事的興致都沒有。」我媽看到鏡中的自己可能會想到:「啊~我有一個老公,一個小男人,一個跟前夫生的女兒。對了!昨天晚上明明就是我老公自己沒用,還假什麼惺惺說他累了,還是我的小男人比較有活力。」然後可想而知,他們會把昨天沒吵完的,在今天繼續吵續集。

  而我呢?我總是懶洋洋地不想起床,我甚至希望我不用再活在這裡。我不慌不忙地漫步去廁所。其實我是不太想去的,我每天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,我大概不會想知道自己是誰。我如果知道了,我肯定又會煩惱一整天。但我還是很好奇,我會不會還是那個很醜陋的人。「記得媽媽說什麼嗎?每天起來一定要照鏡子,你才會知道你是誰,你跟誰有什麼關係,你要做什麼。這樣你才能活在當下,你才會為了你活著的當下積極點,聽到沒?」

  活在當下....活在當下….每次照鏡子就會想到這句我最不想聽的話。雖然我討厭聽,但這句話聽久了,已經內化成我潛意識逼我去照鏡子的動力。你知道嗎?活在當下根本就是個屁。這裡的人永遠都活在當下,但是他們很積極嗎?當他們看到自己的時候,他們好像搞得很懂他們跟所有認識的人的關係、昨天前天發生了哪些事、哪些事是重要的、哪些又是不重要的。但那只是他們的腦子在騙他們,他們的腦子太自以為是了,以為自己的主人都很理性,能夠把自己感性的一面放一邊,並知道所有事情的輕重緩急。那是不可能的,概念只是個概念,他們以為自己搞得很清楚的事,其實是空洞的。

  拿我爸媽來說,他們還沒看到對方前,對彼此是沒什麼感情的。他們並不會覺得對方特別地惹人愛,或是特別地令人憎恨。但是只要一看到對方,所有的情緒都上來了。我媽一定會被說成「騷貨」,我爸就是那個「雜種」。每次「當下」的相遇,都是為了他們愚蠢關係的不必要爭執。等到爭執的「當下」過了,他們的感情就好像從沒有牽扯一樣。「那個當下」是為了過去,而「這個當下」卻不把「那個當下」當一回事。很複雜嗎?對!就是那麼複雜!說了半天,結論就是所有的當下都沒什麼他媽的關連,所有人活著都只是一直在轉圈圈。

  「我叫真,高三生,快活滿十八年了。如果沒記錯的話,今天要去學校,又要去面對一大堆考試,又要一整天坐在教室裡當植物人。」每次看到鏡中的自己,我都會重複說一樣的話,這讓我想到有個活死人在跟我講話。我稱所有正常的人都叫活死人。他們如果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關一整天,他們肯定會死掉。他們很清楚自己活著要做什麼事,但是他們沒有過去,他們得過去是零。憑自己是沒辦法把過去帶到現在的。所以他們很勤於上學、工作。他們需要藉由別人幫他們回憶自己的生命,哪怕是跟別人對幹,也樂此不疲。說穿了,他們其實很害怕活在當下,所謂的積極,只是盡量去和別人扯上一點關係,好證明大家都是同類的─也就是活死人。

  這種生活真叫我抓狂。我好像看得很清楚活著的荒謬,但我說不出來我少了哪種感覺。為什麼是現在這個樣子?過去一定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,才會造成我現在這個樣子。但過去的人,我可能在目前的生活沒辦法看到,我也就忘了很多過去的事。雖說有相機可以拍下他們,但只有相片是在當下,相片裡的人都是在過去,看了也等於沒看。有很多相片和信,對我應該是很有意義的,當我看到的時候應該是會哭的啊!我怎麼忘記哭的感覺了?現在的人對我沒什麼意義,過去的人也沒了感覺。我好討厭這樣的生活。